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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薯媳妇

来源: 文学常识城 时间:2021-07-13

文|程秀琼(茂名)

             

 

番薯媳妇原名叫田姑,今天是她一百零三岁的生日。

“曾奶奶,生日快乐!祝您福如东海,寿比南山。”番薯媳妇的曾孙女刘芸一回到娘家,就亲昵地祝福曾奶奶。

老太太一见到曾孙女,那双有神的眼睛便笑成了一朵花,说:“芸芸回来啦?快坐到我这里来。没带宝宝来吗?”

刘芸在曾奶奶身边坐下,“宝宝上幼儿园了呢。曾奶奶,您看,我给您带来了两箱番薯,是隔夜甜品种。”

“好喽!好喽!隔夜甜很好吃的了,甜甜嫩嫩的。上次你买来的,我早早就吃光了呢。”老太太说着把嘴凑到刘芸的耳边,“你那些姑婆、姑姑们一来都是鱼鱼肉肉的,我都不爱吃。就芸芸跟我很亲,知道我爱吃什么。”

刘芸看看正在偷笑的姑婆和姑姑们,也笑了,说:“曾奶奶,您很疼爱我的了。下次回来,我还会带番薯给您的。”

“好呀!好呀!还是要买隔夜甜哦。我吃了一百左右年番薯,很好吃的要算隔夜甜了。”曾奶奶开心地说着。

番薯媳妇田姑嗜吃番薯,除了因为自己感觉吃番薯肠胃好、身体调和之外,还因为小时候家里穷,自己跟番薯结下了一生的不解之缘。

田姑十四岁那年,母亲生下很小的弟弟后,便病饿至死了。母亲临终前对她说:“……孩子,不管多苦多难,一定要帮你爹爹养活弟弟妹妹们……”她含着泪答应了母亲。从此,她便挑起母亲曾经挑过的畚箕,抛头露面,到别人挖过番薯的地里去翻地,拾别人遗漏的番薯。她把拾来的少得可怜的番薯洗干净,然后,连皮带根放到锅里煮汤。每一餐,她捞起部分番薯留给在附近干苦活的爹爹外,其余的便全部分给弟弟妹妹们吃,而她自己只能喝上一碗番薯汤,她常常饿得两眼昏花。每当此时,她总希望将来有一天能饱饱地吃上一顿番薯,希望能过上每餐都有番薯吃的好日子。

十六岁那年的一个冬天晚上,门前的刺竹在北风的肆虐下,不停地发出嘎嘎嘎地叹息声。田姑的爹爹从邻村打工回来,就一直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,手里拿着水烟筒,不停地咯哒咯哒的抽着,浓浓的烟雾穿过他那浑乱的胡子,一阵比一阵更急速地冲腾而出,烟味弥漫了满满一屋子。

 

 

 

“爹爹,洗脚水烧好了,您洗脚休息吧。”田姑轻声说。

“唔,等一会吧。”父亲看着田姑,眼里满是痛苦。

“爹爹,洗脚水我打好了,放在您房间了。您去洗脚休息吧,您累了呀。”过了一会儿,田姑又温柔地对父亲说。

“哦,好的。”父亲答应后,却依然拼命地抽着水烟,没有站起来。

“爹爹,您有什么事呢?跟我说说呀。”田姑感觉到父亲今天不同往常了。

“我……孩子,我对不起你呀。”父亲难以开口。

“爹,娘不在了,您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呀。”田姑眼眶湿润了。

“孩子……邻村刘家看上你了……”父亲像下了很大的决心,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。

“我……我还小呢。我答应过娘,要带好弟弟妹妹们的。”田姑一半是羞涩一半是痛苦。

“可是,年关就到了,家里没有剩粮……再说,你也渐渐大了,我不能总让你抛头露面在外拾番薯的呀……”父亲眼眶红了。

“爹爹,我要不在家了,谁来带好两个弟弟呢?”田姑知道家里没有粮食的,很担心饿坏了两个年幼的弟弟,同时又担心没人能照顾好他们。

“你妹妹可以帮忙的了。只是……”父亲欲言又止。

“爹爹,您……”田姑想问个明白,又羞于这样的话题。

“孩子,你爹爹我没本事,你今生投错胎了。”父亲痛苦地抹了一把眼泪,“刘家那男孩很勤劳本分,但他家里也不富有。他父亲准备叫人来提亲,想用一亩田和田里的番薯作聘礼……我觉得这哪里是嫁女哟?这简直是廉价卖掉一个好女儿呀。”

“爹爹,您不要伤心,我听爹的。”田姑心想:有了这一亩田的番薯,弟弟妹妹近期内就饿不着了,以后还有了一亩田地,可以种植粮食呢。田姑为了弟弟妹妹,自己再苦,她也心甘情愿。

不久,田姑便嫁到刘家了。人们由说笑到当面称呼,都叫田姑“番薯媳妇”,田姑也大大方方地应着,她为能吃上番薯而感到幸福。

番薯是好东西,它能养活穷人,它能给人好的身体。一百零三岁的番薯媳妇田姑比以往更加嗜爱番薯了,特别念念不忘的是隔夜甜。当她的曾孙们推来生日蛋糕时,她突然说:“芸芸,去把你爸爸找来,我要他在我的自留地上都种上隔夜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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