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可以触摸的声音,我一直藏着掩着,藏在曾经的记忆里,掩在渐渐消失的尘埃中,直到有一天,重新触摸,才感到这些声音对我的重要。
这是一些熟悉的声音,俗得外乡人无法听懂的语言,语气中有着吴侬细语的亲切,有着与这方泥土很贴近的结合,有着邻里间和睦问候的寒喧。这就是故乡的乡音。
乡音从我呀呀学语时开始逐渐渗入骨髓,它像一棵发芽的种子植根于我白纸般的土壤。我从这些片言只语中度过了愉快的童年,并用这很纯厚的语言去摘取知识的果实。
乡音像一杯干红烈酒爽甜而暖心,用官方的话称为老百姓的语言,它少了许多官腔的空无,高调,土是土了点,但实在。
乡音中有我熟悉的异乡人走村穿户的吆喝声,有婶婶伯伯们田头休息时,谈长论短的闲聊声,有哥哥妹妹相互的调笑声。这是田野里产生的特有的田歌,是无需作曲家,词作家,作曲填词自然形成的一首首乡曲。
我触摸这些声音,如同每天需要呼吸空气一样,感到新鲜。这些声音中有丰富的营养价值,又有维持语言生命不可缺少的根基。
我生活在一个声音的世界里,有悦耳的,有烦躁的,有熟悉的,有陌生的。声音让我感知万物的生机,从一个埙或一支笛,一把琴开始,朝着一首曲,一首歌进发。
在整个夏天,在熟悉的故乡,有多少声音能和我们的心灵发生共鸣,有多少声音能抵达我们的灵魂深处,这些声音拓展了我们的声域,清脆而萧瑟。
在和风细雨或阳光明媚的日子,我们还能感受到雨打残荷的声音,我们还能听到鲜花沐浴阳光的声音。雨声,花开声构成了春天的气象。
这些可以触摸的声音,是上帝赐予我们的福音,有了这些声音,上帝让我们感知生命开始啼哭。有了这些声音,我们就不会感到寂寞。穿越这些声音,就像穿越了一个世界。追逐这些声音,就像追忆自己的一个故事。一个有关童年的故事,一个有关故乡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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