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多么高兴呀!我现在就要去娶媳妇了。回想起我和她的恋爱过程,那可真是甜蜜。
我俩一块儿长大,小时候说说笑笑常常在一起嬉玩,当时是多么的欢乐啊!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,我们这青梅竹马的一对儿就不能耳鬓厮磨在一起了。我只好借口拿麻布去她家换蚕丝,来悄悄地和我那心上人谈情说爱。我走的时候,她恋恋不舍地将我送了一程又一程。一直送我到淇水河边,她轻轻的鞠起河水,深情地对我说:
“不是我有意拖婚期,你没有媒人婚事怎么能够成功?”
“可恶的世俗呀,为什么结婚就非要媒人不可?”我诅咒着世俗,简直就要发疯了。她深深的嘬了一口手中的河水,满含泪水苦苦相劝着我:
“心上人氓啊,你千万别把怨气生,我想到秋天收获的时候,伴随着谷粒归仓、瓜果飘香,我俩的婚事就一定能够办成。亲爱的氓啊,过了顿丘就是你的家,我不能再送你了。”
“氓啊,你回去吧!以后见不到我可别哭鼻子;见到我的时候,咱们就一起劳动,一起孝敬父母,一起载歌载舞,尽情欢乐”……
我回家后天天占卦,时时求签。感谢老天爷,感谢列祖列宗,卦象个个吉利,签辞字字平安。
好不容易熬到了秋天。碾完谷子,收完瓜果,今天,我就要娶媳妇了。我歌之唱之,足之蹈之,简直高兴得快要发疯了!
……
转眼间我俩结婚已有三年整,三年中她家务事儿全操劳,起早睡晚不知苦,日日夜夜忙不停,凡是她都顺着我,我俩本应该举案齐眉,白头偕老。可世俗呀,硬逼着我狠心的常常打骂我的心上人。
可恶的世俗呀,你怎么还不罢休,怎么还硬逼着我把她送回娘家。
那是深秋时节的一个傍晚,发黄的桑树叶漫天飘舞。一路上我们俩悲痛得欲断肝肠。可我这软骨头还得装出心甘情愿的样子给世俗看。心上人啊,你骂我吧!自从你进了我家门,饥饥怜怜度时光。我对不住你呀,我的心变得这样快,我伤了你的心啊!心上人,你骂我吧,打我吧!
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呀!我围绕着你家的院墙徘徊,兄弟们嘲笑你的吼声,一声声敲击着我的耳鼓,震碎了我的心灵。继尔又听到你一声界一声的叹息,心上人啊,你可不要暗自伤心,为了我太不值得。
缻声,何处飘来的缻声?是你,我的心上人在击缻吟歌,我情不自禁踮起脚尖,顺着墙缝向院中张望:心上人啊!你泪流满面坐在桑树下,看着馋嘴的斑鸠在树梢歌唱,你唱的还是那首熟悉的曲子,词怎么却变成了:
“桑之未落,其叶沃若。于嗟鸠兮,无食桑葚!于嗟女兮,无与士耽!士之耽兮,犹可说也;女之耽兮,不可说也!……及尔偕老,老使我怨。淇则有岸,隰则有泮,信誓旦旦,不思其反。反是不思,亦已焉哉。”
心上人啊,你怎么要和我决绝?
是世俗!是世俗。是那家伙让你不理解我。我发疯似的用头碰墙,用手扣土,用脚踢地。我恨不得请求上天赐给我神力,一掌推到这段院墙,一声吓走桑树上的斑鸠,扑上前去紧紧地拥抱你,疯狂地亲吻你,发誓再也不会和你分离。
1985年12月3日
简评
这片改写有很大的创造性。首先文章的标题就不同凡响;另外,把原著采用的女主人公的叙述,改变为负心男子氓的自白。这种改写方式既加深了对原作思想感情的理解,促进了阅读的深入,又锻炼了写作故事的能力,并使想象力得到发展。值得商榷的是女主人公的被遗弃,是氓对爱情的不专一,不是由于所谓“世俗”的罪过?!从原著中女主人公的身世和态度上我们可以看到,摧残妇女的封建礼教,这是还没有成为统治人们的枷锁。因此,社会没有形成对她的强大压力,她还有旺盛的勇气做人,还有决心生存下去:“反是不思,亦已焉哉。”原作所透露出来的这种情况,对于我们认识古代社会生活是有很大启发性的,鲁迅说过,鼓吹残害妇女的节烈道德,是宋朝“那一般业儒”干的,先秦时代,女子的婚嫁大抵上是任期所便,“并无什么裁制”(《我国之英烈观》)。对照原作来看,这个论断是正确的。如果把女主人公的被遗弃归之于“世俗”,则减轻了“氓”负心的罪责!不知你以为如何?
郭廉敬评
1985年12月于廉义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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