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自行车
屋外树上蝉声阵阵,屋里父亲鼾声如雷。两种声音时高时低,时而悠长,时而短促,这两种声音的交织打破了燥热午后的宁静.
堂屋里没有一丝风。坐在小板凳上的我不停扭动身体,好像凳子上粘了融化的糖一般,粘人又急迫不得。恰如我此刻的心情,急切中有着渴望,又有一点紧张。门外有人轻轻喊我的名字,那声音小到被蝉声鼾声湮灭。只一声,我从板凳上跳起来,轻手轻脚走出堂屋。强烈的太阳光晃的我眯起眼睛,对站在院里的小梅摆摆手,蹑手蹑脚溜进厢房里,推出父亲笨重的二八型自行车。十岁的我比自行车高不了多少,要十分用力来稳住自行车的平衡。在父亲醒来之前,以很快的速度将它推出院子。小梅随后跟出来,推起她靠在院墙上的旧自行车。我俩飞快地蹬起来,朝村外的麦场奔去。
别看我的个子小,两脚够车蹬都吃力,两脚常悬空,等脚蹬飞转到脚底,才拼力蹬一下,自行车的速度还是飞快的。麦场上三四个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伙伴在等我们。在她们旁边放着几辆旧自行车,有一辆还放倒在地上。不用说,自行车太过破旧,少了支撑零件,只能躺在地上。村里人家的日子不富裕,能有辆自行车十分珍惜,平日里不许孩子们骑出来玩,避免磕碰损坏。我也是趁父亲睡熟才“偷”出自行车。
麦场地面平坦坚硬。麦子已收完归仓,麦场上堆积着几个小山一样的麦秸垛,散发着干燥的淡淡的麦香气息。午后的这段时间,没有人和车辆经过这里。这就成为了我们的地盘,可以尽情玩耍。我们一群小孩子,围着麦场的四周一圈圈骑车,比谁的速度快。麦场北面是一排杨树林。树上不知藏了多少蝉,“知了”声连成一片,激烈而高昂,好像在给我们喝彩。红扑扑的小脸儿上淌着汗水,兴奋的眼睛发亮,那是只有孩子才会有的单纯快乐。我的车速一直领先,不由得意忘形,撒开左手,只用右手握住车把,脚下的速度不减。拐弯处车自行突然失去掌控,我一下从自行车上摔下来,磕破了膝盖,痛的我抱着膝盖丝丝吸气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小伙伴们围过来,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。我忍着疼喊小梅扶起我的自行车,看摔坏哪里没有。车把歪了。小梅的喊声让我忘了疼,慌忙站起来看摔坏的自行车。车把歪向一边,改变了自行车的直线型。我使劲扭动车把,想把它恢复到原来的样子。我的努力是徒劳的。其它伙伴更没了主意。想想这时候父亲应该歇完午觉,去了地里干活,急忙推起自行车回家,悄悄把自行车放回厢房。拿起竹篮、镰刀去地里割猪草。
一连几天,我表现的特别勤快。帮母亲做这做,期望在父亲发火时母亲能袒护我。父亲的表现与平日无异。每天凌晨三点去城里上班,中午回到家里,吃过饭,午睡两个小时,然后去地里干活。一切如常,我对骑车的渴望开始强烈起来,又没勇气再“偷”车出去玩。看我每天无精打采,父亲把我叫到跟前:“想骑车出去玩是吧?”我点点头没吱声。心里发虚。“去吧,下次摔坏车子告诉我,你不说耽误多少事。”我知道自行车在家里有多金贵,父亲的脾气又暴躁,曾让提心吊胆好几天,父亲的和颜悦色使我又感动又惊喜,忙跑向厢房推出自行车。麦场上有一群伙伴在等我,我的心早已飞向了那里。
读中学后,学校离家五里路。家里拿不出钱来给我买自行车,我每天走路上学。遇到不好的天气,小梅骑车带上我一段。这事被她妈妈知道后,心疼自家的自行车,不许小梅在和我一同上学。母亲心里不是滋味,和父亲商量无论如何要给我买辆自行车。父亲做临时工每月工资六十元,加上家里十几亩地,养活全家六口人,还要每月交给奶奶五元生活费,日子过的紧巴巴。一辆普通自行车也要一两百元,父母一时拿不出钱来。两人商量后决定给我买一辆旧自行车。
父亲是好庄稼把式,人忠厚老实,对买卖东西却是外行。父亲找到自己的弟弟,两人骑车去了几十里外的集市。转了一上午,经过与人讨价还价,很终给我买来一辆旧自行车,花费了四十七元钱。那是一辆半旧二八型自行车,蓝色的车身。我曾想要一辆二六型自行车,女孩子骑起来轻便又好看。虽有些失望,但还是高兴有了自己的自行车,不必每天走路上学。高兴的日子没几天,自行车接连出现小毛病。中途掉链子,弄得双手乌黑。车闸失灵,在下坡时险些撞上前面的人,让我又惊又怕。回家后对父亲发出抱怨,以拒绝吃饭表示我的不满。父亲默默的来到院子里,拿出一堆工具开始修理。父亲侍弄土地是把好手,修理自行车时显得笨拙,一个零件拆卸几次才弄好。看着父亲沉默而专注的样子,使我对父亲的抱怨感到羞愧。转身回到屋里读书,只有考出好成绩才是对父亲很好的报答。就这样一辆毛病不断的自行车,在父亲与我的坚持下,在沟沟坎坎的土路上,风风雨雨行进了三年。
我考取了中专,走出乡村,成了半个城里人。我称自己是半个城里人,因为我的根在乡村。
女儿出嫁,娘家要陪嫁妆。父亲愁眉不展。要说我在城里工作,嫁给城里人,让村里人很是羡慕,父亲该高兴才是。父亲忧愁我的嫁妆。三个妹妹还在读书,父亲拿不出像样的嫁妆让女儿风光嫁人。母亲和父亲商量,通过媒人和男方多要彩礼,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,娘家人显得更有面子。父亲不同意。男方的经济条件不好,不好让对方为难。以后还要一起过日子,不能给以后的日子增添负担。看着父母为我的嫁妆犯愁,心里过意不去。我和父亲说只要一件嫁妆,一辆自行车。好女不穿陪嫁衣,好汉不吃分家粮。我能凭自己的努力过上好日子。父亲答应了我的要求,交给我三百块钱。我给自己选了一辆“三枪”牌自行车,红色二六型。在以后的生活中成为我的重要交通工具。
每天早上骑上它穿过街巷去上班。傍晚下班后一路疾驰奔向菜市场。拥挤的人群里,与菜贩讨价还价后,将青菜果蔬放进车筐。回到自家楼下,按响车铃,看爱人从窗口探头出来,快步跑下楼将车筐里的东西拎在手里,我将自行车仔细锁好,与他一起走上楼。很寻常的烟火日子里,幸福如此简单,也许就在一粥一饭中。这辆自行车见证着烟火日子里的风风雨雨,坎坎坷坷,以它的坚固耐用经住了岁月打磨。
工作的调动,使我不得不放弃骑了十几年的自行车。自行车被放进地下室的角落。一年年一月月,落满灰尘,生出锈迹,可我不想将它丢弃。它让我时常回忆起曾经的岁月,快乐的童年,求学的艰辛,烟火日子里的小幸福,一切都值得回味与感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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