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碗柜
看见这个碗柜的时候,我仿佛被电击了一般,立即魔怔般地僵直在那里。这个小碗柜,二尺来高,三吃来长极其简易的碗柜。碗柜杉木原色,纱门仍然保留完整,既不古香古色,也不现代鲜艳,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,连农家都嫌弃的小碗柜。
然而,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小碗柜,看见它的那一刻起,立即就让我泪流满面,泣不成声。30年前那些艰难困苦,生活辛酸,父亲的形象,父亲担着碗柜送我上车的场景如电影一般一幕一幕推到我的面前。
那是我很悲惨的时候,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。那时我还在部队当军官,结婚了,老婆没有正式工作,寄居在老婆临时单位的一间房间里,生活可以说是朝不保夕。没有厨房,是大姐夫帮我在垃圾场里平整了一块土地,搭了一个棚子算是我的厨房。这是一个完全用板子搭建的棚子,顶蓬盖的是牛毛毡,四周板子搭起的围墙透风用报纸糊实,这么装修完毕后,看起来棚子厨房也是焕然一新,颇有新居的意思。虽然80年代末90年代初,大家的生活条件都不好,但象我这样上无片瓦,下无寸土苦到有限,也算是苦中之苦了。每每想起这些苦难的日子,总觉得有辱我那身军官制服,愧对部队的培养,愧对军官的形象。
厨房总算有了,立锅立灶,碗筷却没有地方摆。父亲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。父亲是农民,还是一只手残疾,生活本已艰难,自然无力改变我的生活困境,但痛爱儿子的心理天下一样,便请来木匠给我做了这个小碗柜。这个碗柜虽小,简陋,但历史不简单,成因不简单,含情不简单,所以才有我看见小碗柜情不自禁潸然泪下,呆若木鸡。
记忆里,这个碗柜显然是尘封了。因为1996年我新房子搬家后,再也没看见过、用过这个碗柜。碗柜现今出现在这里,大概当时搬家时也是出于舍不得的心理,从棚子里搬到了新房子储物间里,让它沉睡了24年。这次如果不是偶然的原因去清理储物间,我也不会再见到它。再见到它,激活了尘封的记忆,把苦难的历史,满腹的心酸一股脑地推到我的面前。
当年父亲满是爱心地做了这个小碗柜,但或许是生活太苦,或许是少不更事,我出言不逊埋怨了父母帮助太少。父亲在送我去乡里坐客车的路上很不开心,一路上父亲一头担着小碗柜,一头担着大米菜之类的食物,默不做声,低头前行。一路不说话,我低着头跟着,眼含泪花。心里既是对生活苦的不满,渴望改变现状,同时也对自己说的话有些后悔。我能怪父母吗?父母为了培养我尽了很大的努力,原指望回报反哺父母,谁知道我自己的草率,自己的目无寸光,把自己置身于极度贫困的泥潭。好在我在出发前,我果断地放下了一些食物,放下了父母仅有一点腊肉,内心才舒心一些。到了坐客车的地方,父亲还是默不做声,我也不再说话,父子就这样默默地对面站着,内心极其煎熬。我想说什么,却又不知道说什么,父亲也想说什么,却始终不开口。很后我说“爸爸,你回去吧。”父亲点点头转身离去。望着父亲转身走远的那一刻,我突然哭了起来,是那种嚎啕大哭。我恨自己的无能,恨自己的无力,还恨自己出身在这么苦的农村,这么苦的家庭。也是从这一刻起,我立志要改变现状,改变困苦的现实,节省节俭,自强自立,回报父母。即便是今天生活大有改善,我依然坚持节省节俭,这是刻骨铭心的记忆。
这些年来,我始终不愿意触碰这个痛苦的节点。在住新房子后,也极少去储物间,这个小碗柜就一直静静地呆在那个角落里。后来物质生活大为改善,我又搬家了,这个房子卖给了侄子,侄子又是极懒的人,储物间大概从没去过,小碗柜就一直存放在那里,保存到现在。我苦难的父亲离世也快20年了,父亲的一点一滴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海里,随着年岁的增大,过去的一切越来越清晰。小碗柜的突然再现,所有的一切都复活了。
我本是贫苦出身,从极度贫苦中走来,虽然我不在需要这样的碗柜,也不在缺吃少穿,并已定居省城,但我有理由奢侈浪费吗?能忘记过去的贫苦吗?能翻身忘本吗?国庆节期间,一帮生活在贫困线的亲戚去唱KTV高消费,叫我买单,断然拒绝了。有人说我现在生活好了还那么扣门节俭小气,但我告诉你,奢侈浪费的KTV高消费叫我买单,已然触碰了我的底线,既是生活的底线,更是道德的底线。
清理储物间,这个碗柜显然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,但小碗柜包含的内涵太多,实在不舍得丢弃。但已经没有地方安放它了,只好含泪让收废物的人搬走。搬走时,我想让收废物的人使用它,收废物的人说,现如今还有谁要用这么简陋碗柜呀,只能拆了当柴烧,我只能怅怅然,心酸地又流了一次眼泪。碗柜已经被收废旧物质的人拆散了,大概现在变成了灰烬。但我拍了照片存放在手机里,时不时地拿出来看一番。碗柜虽小,虽简陋,但饱含我的苦难,饱含父母的深情,永远刻在我的记忆里,铭在我的骨子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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