咏海赋
【一】
我眼中的大海,她的文学意境远比它的浩瀚景色更具有魔力。每次面对大海,饱览海色的同时,我都会深深的被她的意境所吸引,被她的内涵所融化。我一直深深相信,品味视觉慢慢上升到知觉的过程,是人类很称心的一种收获和很真诚的一种幸福。
这或许就是可以解释为什么人类更多的时候容易被眼神感动,而不是被恫体征服的原因吧。感观的骚动,虽剧烈但不持久,如山雨骤来骤去,不留痕迹。而知觉的悸动却恰恰相反,温柔,轻灵,缠绵荡漾,长久不息……
【二】
漫步在海滩,温柔的细砂,挽着潮起潮退的细浪,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双脚。一种沁然的心情自脚踵而上,畅然进入心田。待海风轻吹,徜徉徘徊,又顺脉而上,过脑海,出天门。一时间觉得人轻盈剔透,飘飘如仙……
心有所动,目有所迷,不曾想过海水还有此种功效,所以心中悸动之际,仔细端详起这美丽海水来……
朦胧中,仿佛对面走来了三个耄耋智者,鹤发佛颜,仙风道骨。他们驾雾踏浪,临虹款步般,来到了我的身旁。我想他们也是和我一样,被眼前这美景吸引而来吧。
他们一个道家打扮,一个儒士装扮,一个佛饰穿着,若无旁人般欣赏着这美丽的海和清滢的水,像是在讨论些什么。
道者说:“上善若水,水善利万物而不争,处众人之所恶,故几于道。”;
儒士说:“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。”;
佛家说:“大海不容死尸”;
这时我才明白,原来是三教的圣主在这以水论道,划水论人生呢!
细想之,三圣人对水的不同侧面的论述,正印证了他们的各自所追求的人生观。老子观水看到的是水“善利万物”、“不争万物”、“谦下万物”的善性的一面,说明它几近于道的修为。孔子观水,以“逝者如斯夫”的前进,说明虽是不断的过去,然却具有永恒的“不舍昼夜”的勇迈古今的精神。释迦牟尼佛观水,说“大海不容死尸”,说明水性至洁。从表面上看,虽能藏污纳垢,其实它的本质,水净沙明,晶莹透剔,至净至刚,不为外物所污染……
恍然中天地清寂,唯闻三圣人朗朗笑声渐渐远去。一时间只觉耳根酥软,如聆仙乐,心中快意,不可言传……
圣人们或许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这个俗世。他们就隐藏在你我的心灵深处。只要我们触景生情,他们就会被我们的心灵唤醒,正如此时,心向圣贤,神自交游。道、儒、佛三家的代表圣哲对水的赞语,可以看出儒家不舍昼夜的精进利生,道家居众之下的谦下养生,佛家至净至刚的圣洁无生。这晃如三面古镜,可以自照,也可以照人。它们可以帮我们自明人生的方向,射亮前行的道路。成败得失间,帮我们分清孰重孰轻;迷茫徘徊时,帮我们指点何去何从……
【三】
伫立海边,数着细浪,心里又想起了一个寓言。一条悲伤的鱼在海里哭泣,眨着眼睛对海说:“你看不见我的眼泪,因为我在水里。”海说:“我看见了你在流泪,因为你在我的心里。”
抬起眼,顺着海风,极目之处,海天茫茫,混朦一色,那里分得清何为海、何为天?海天本是一体,而我们就是在海里游玩而自以为是的鱼。我们都以为自己的伪装了得,殊不知人类一直都生活在造化的心中,都生活在自然的心里,一刻都不曾离开。人类的叫嚣“超越自然”“人定胜天”,以为改变了世界,其实我们一直都是那条鱼,我们一直都在她的心里,只不过是她一直都在容忍着人类的骚动,没有说话而已……
如此想到庄子的“藏天下于天下”之说。人们以为把舟藏在山谷里,把山藏到河泽里,这样就很牢固了。然而半夜里有个大力士把它们连同山谷和河泽一块儿背着跑了,睡梦中的人们却一点儿也不知道。要想真正藏得牢固,只有将天下藏于天下,也就是说,要互为一体,和谐共长,才是庄子所说的“恒物之大情”。
眼前这注视着我们的美丽的大海,正笑吟吟地看着我们小孩般玩耍。
胸装天地心装海,也就自然装于天地的胸中,大海的心里了。物我一体,海天不分,殊知天地之藏于心或是心之藏于天地乎?
【四】
徜徉在海边,近处细浪纷纷,水光摇曳;远处波澜不惊,晃如平镜;极目处渺渺茫茫,天海一色。凝神近听,浪花哗哗,经久不息;聚神远眺,又仿佛寂寥清静,无物无我。此时心里深处,庄生的蝴蝶又翩然起舞。
“人莫鉴于流水,而鉴于止水。唯止能止众止。”庄子说,当水流动的时候,不能反照到我们自己,当水静止澄清时,才可以做镜子用。也就是说,人的心理状况永远像流水一样,自己的心波情浪不能停止,永远不能悟道,永远不能得道。要认识自己,必须要把心中的杂念、妄想静止,才可以明心见性。“唯止能止众止。”只有真达到了止的境界,定的境界,才能够停止一切的动相。所以人不能得定,心念不能像止水一样澄清,就永远没有智能,永远不能悟道,而生命之流永远不能属于你自己,也就无法达到精神的很高境界。
庄生的理论是高深的,但只要身临其境,触景生情,也是很容易共鸣的。试想此时你和我一样站在海边,远眺瀚海,摒除杂念,心如明镜。然后让心神随着海风,飘至天边,在广漠之野无有之乡洗涤自己的心性,游心于淡,合气于漠,这是何等的境界?
恍惚中听到南北朝的傅大士在唱:“有物先天地,无形本寂寥。能为万象主,不逐四时凋。”
我此时意犹未尽,写诗接着唱道:“坐忘江湖浪,道化益非潮。万物皆自然,一心自逍遥。”
【五】
阳春召我以烟景,大块假我以文章。
海是美的,如此时的心,心满天地,情溢瀚海;
心是美的,如此时的海,海清云淡,水静砂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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