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笔墨】苦涩的童年（小说）

我是冬天的一把火.....我电话铃响了。原来是小外甥：“小姨，我卖粮了。我想把借你的钱还你，你来信用社吧！”我一听连忙说：“好啊！好啊！我现在正急着用钱呢。”

一会儿，我们驱车到了信用社，小外甥夫妻跟三岁的孩子昊昊在哪里等我们。外甥媳妇说：“小姨，这是六千七。你点一点。”我说你点完就好了，我接过来就往包里放。这时，小外孙横眉竖眼地瞪我。我笑眯眯的问他：“怎么不认得姨奶奶了？”我不问还好，这一问他的小嘴撅得更高了还一脚一脚的踹起我来。我连忙解释：“喂、喂、喂、我是姨奶奶，你不认得我了?你不认得我了?干嘛踢我？”无论我怎么问，他就是不停地踢。外甥和外甥媳妇边训斥，边拽扯都不能停止昊昊那怒不可遏的行为。我疑惑：“他怎么了？快给孩子买好吃的去。”昊昊依然生气地说：“我不要，我家有的是好吃的。”外甥问他：“那你为什么踢姨奶奶？”他委屈地说：“那钱是咱家的......那钱是咱家的......”哇！原来这孩子是掉进钱眼里了，我们哈哈大笑。

“三岁大的孩子就知道钱比物好，跟你小时候一样奸。”我说外甥。外甥笑嘻嘻的说：“我小的时候还不是随你啊。再说哪个时候哪能见得到钱啊，平时也只能吃块糖啦、饼干、冰棍儿什么的。”我白了他一眼：“那还不行啊，我小的时候什么也捞不着吃呢！”外甥媳妇冲我笑着说：“不能吧，小姨。你才比我们大十多岁小时候怎么可能什么也捞不着吃呢？连糖也吃不到吗？”“到哪吃去，我六岁之前家里都是煤油灯，都没有见过电灯，糖是过年的时候才能够吃到一块两块的。”“是吗？”外甥媳妇满脸怀疑的神情。这时小外甥笑嘻嘻地说：“小姨你小时候有一次不是过年也吃糖了，而且还没少吃，我姥爷告诉我的。”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打断他：“别说，别说，不许说！”可能是我紧张的情绪引起了老公和外甥媳妇的好奇，就连三岁的昊昊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我。“怎么回事？怎么回事？快说！”老公好奇地问。

外甥看我没有责怪的意思，就说：“我小姨小的时候特别奸，我二舅结婚的时候她藏起来一斤糖块，小姨那年你多大来着？”“五岁。”我看瞒不过去了，便笑着对老公讲起了小时候的故事：那年那一斤糖可惹了好大的祸，二哥结婚的时候就预备了两斤糖，妈买回来就放在桌上还没放起来，我和三哥看到了，我就是说：“三哥，三哥我想吃糖。”大我五岁的三哥说不可以的，那是二哥结婚时用的，一块也不能吃。任我怎么哭闹三哥也不敢给我拿，我说我自己拿，三哥也说不行，说他会告诉妈。我害怕了，却又特别想吃。想了想三哥在，我吃不到，不如把三哥骗走。于是我出去转了一圈，回来告诉三哥说：“大姐和二姐在前院剪花，要你去帮忙。”三哥说：“妈要我看这些东西，我哪儿也不去。”我忙说妈说让我看。三哥将信将疑地走了，我看着三哥走远，忙打开糖袋，拿了一块，放进嘴里，哇！真甜！怕三哥回来看见，我咀嚼起来，不一会儿，一块糖没啦，但是三哥没有回来，我又蹑手蹑脚地拿了第二块，怕发现又咀嚼了，然后又嚼了第三块......周而复始。这糖十几块就没了。眼看着两个糖袋明显的不一样了我害怕了，怎么办，怎么办呢，被发现了我会挨打的。我开始拿着打开的糖袋东躲西藏，但是觉得哪儿也不安全。忽然我发现我棉裤的肚兜兜开线了，我就把糖一块一块地塞了进去，要知道那时候的棉袄、棉裤做得都很粗糙，塞进去那些糖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。又过了很久，妈妈回来了，全家人都回来了。她们发现缺了一斤糖，家里像炸了锅一样。糖呢？糖呢？她们问三哥，三哥说他去忙别的了，是我看着的。大家又问我，我一味地摇头说不知道。妈妈很着急，说跟前没有卖的，得往返三十六里路去买回来。这时我意识到我闯祸了，那个害怕啊，哆哆嗦嗦地坐在炕上一动也不动。这时表哥说他借辆自行车骑车去买，说很快就回来了。妈妈再三的叮嘱一定要早些赶回来，别误了明天用。表哥走后，妈妈拿着一根藤条追问三哥是不是他偷吃了糖，三哥哭喊着说：“没有。”我怕藤条打在我身上也说没有。静静地坐在那里，尽量不让自己抖得很明显，但是依然在瑟瑟发抖。大姐和二姐都乖乖地站在一边，瑟瑟发抖。三哥被打了，一下、两下、三下，我不忍心了，大声地呼喊：“不是三哥拿的。”顿时，家里一片寂静，父亲阴着脸问我：“那是你拿的啦？”我想答应是。但是看到那根藤条，我支吾了。“到底是谁拿的？”妈妈厉声问。是、是猫叼走的，我大声地回答。家人面面相觑，“怎么可能呢？猫也不会吃糖。”二姐瞪着我说。“是，就是让猫给叼走了。”我连续的强调着。眼泪顺着眼角流着，父亲试探着问：“我看是你三哥和你一起吃的？”我忙说不是的，别打三哥了，是猫叼走了。忽然我感觉父亲和母亲的眼神平和了起来，他们对二姐说：“好了,是猫叼走了，是咱家的那只小馋猫叼走的。”我暗喜，觉得我好聪明，既没有让哥哥替我挨打，自己也没有挨打，真好！

那件事情过后父亲就给我讲了好多诚信的故事，哪些故事让我明白了不可以撒谎，不可以占小便宜，不可以做小人，要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不违背良知的人。所以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撒过谎，没有偷拿过任何东西，没有违背过我对父亲的承诺。

也是到了我懂事以后，我才明白其实父亲和母亲早就知道，那些糖是我藏起来了，但是他们从来就没有问过我。而我也时不时地拿出来一颗两颗的跟哥哥姐姐们分享。

我讲着讲着，眼睛湿润了。那样苦涩的童年，现在忆起来，却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和甜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