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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甜枣品生活

来源: 文学常识城 时间:2021-10-29

吃甜枣品生活

我喜欢吃枣,喜欢吃“嘎嘣脆”的脆枣,更喜欢吃晒过之后变得软软糯糯的大甜枣。

很早吃大甜枣,是在腊八粥里吃到的。我们这里把做腊八粥说成“捂腊八粥”。“捂腊八粥”里的一个“捂”字,就饱含着山里人对生活的认真,也道出了生活的一份甜蜜——山里人的甜蜜。

山里人吃枣,吃的是一段生活、吃的是一种文化、吃的是一份心情。

农民关心节气变化,二十四节气就是农民的生活。可是,山里人除了关心二十四节气的变化,还注重果实成熟的变化。

山里人经常用一些谚语来形容果实成熟的时期。比如:“麦子上场cháng(拉到场院里),核桃半瓤”,说的是核桃在这个时候就有一半儿的核桃仁了;“七月十五花红枣”,讲的就是大枣从这一天之后就开始慢慢上糖、成熟。别看这只有简简单单几个字的谚语,却蘸足了山里人的文化,说透了山里人的生活。

我是纯纯粹粹的农民,也是不折不扣的山里人。小的时候,我们村核桃树很多,枣树却少得可怜。因为我喜欢吃大甜枣,所以对“七月十五花红枣”这句话更是牢记于心。

我们说的七月十五,是农历的七月十五。这一天,在我们这里被称为“鬼节”(其他地方应该也有这种说法)。我小时候怕鬼,听到“鬼”字就睡不着觉。不知为什么,“七月十五花红枣”里的“花红”两个字总能让我联想到“鬼”。您还别说,从七月十五这一天开始,挂在树上的青枣就变得半青半红的,还真的有点像“鬼脸儿”。别看这时候的花红枣像“鬼脸儿”,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怕,反而对这个“鬼脸儿”有着一份特殊的浓情。

七月十五以后,树上长得像“鬼脸儿”的大枣能让我睡不着觉,不过这种睡不着是另外一种感觉,是因为惦记它才不能入睡。

那时候的枣没有现在这么多品种,能够见到的只有我们家这边的“家枣”和“马牙枣”。就是这两种枣,在我们村也是少得可怜。当年对于“葫芦枣”“冬枣”……这样的品种,我都没听说过,更不要说吃了。

小时候,每到腊月初八这天,家家户户都要捂腊八粥。当时捂的腊八粥没有现在这么多食材,能够用上的只是山里唾手可得的一些干果杂粮类。但是,当年的腊八粥里,对于我们这里十分稀缺的大甜枣却是必不可少的食材之一。

那时候,因为村里枣树很少,大部分家庭捂腊八粥时用的大甜枣都是周边亲戚送的,可是,我家捂腊八粥用的大甜枣却是爷爷家院子里枣树上结的。

爷爷家的院子很大,是爷爷和大爷爷早年间花现大洋买的宅基地。

爷爷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,他和大爷爷愣是凭借着勤劳的双手共同买下了那个大院子。后来,哥俩各自成家立业,便将这个院子一分为二,并且每个人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场院。爷爷家院子里的枣树就是奶奶过门后栽的。

奶奶的娘家在离我们这里不太远的“漆园村”。我们这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,“漆园(村)的姑娘瓦窑(村)的小(这两个村的姑娘和小伙子漂亮);狼儿峪(村)的核桃西峰山(村)的枣(这两个村的核桃和枣比别的地方的好吃)”。奶奶娘家离西峰山不太远,那个村的姑娘是出了名的漂亮,结出的枣也是特别甜。

奶奶不但人长得漂亮,过日子也是把好手。她总能把日子过得非常细致,细致到一滴油、一根针。

奶奶结婚后,特意从她娘家弄来几棵枣树栽到属于爷爷的场院。

我小的时候,奶奶带来的那几棵枣树已经长到半尺粗细了。每到七月十五过后,这几棵树上的枣变得“鬼头鬼脑”地挂在树上,看了就让人直流口水。

周星驰主演的电影《九品芝麻官》里有这样一句话:“我怎么也想不到,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口水。”在我看来,小孩子口水多,一点也不稀奇。当年看着奶奶家树上的枣,我的口水可以从七月十五一直流到中秋节以后。直到爷爷把树上的枣全部摘下来,我往肚子里流的口水才算告一段落。

奶奶把摘下来的枣放在几个笸箩里,摆在日光底下晒,通红的大枣被太阳光晃得在眼里跳跃,那是一份无法阻挡的诱惑。那时候,我每次去奶奶家路过装有大甜枣的笸箩的时候,总是不由自主地向笸箩靠近、再靠近,直至伸手就能抓到几个大枣的时候才舍得放慢脚步。因此,那个时候去奶奶家也就成了一种习惯,雷打不动的习惯。

刚摘下来的枣是非常脆的,举一颗放在嘴里,只需轻轻一咬,“啪”地一声,通红的大枣就在嘴里炸开了。闭上眼、慢慢嚼,甜甜的味道在两腮和舌苔之间弥漫开来,似乎可以甜到腊月初八那一天。

慢慢地,大枣在笸箩里被晒得皱皱巴巴的没了水分。可是,里面的糖分却把这些褶皱的外皮浸染得黑红黑红的,这时候的大枣才是名副其实的大甜枣。

奶奶把这些晒好的大甜枣收起来,是专门留着捂腊八粥用的。由于我们家族很大,奶奶的孙子包括孙女就有十几人,如果让孩子们撒开欢吃那些晒好的大甜枣,估计等到捂腊八粥的时候,里面肯定会少了这样食材。

“腊七腊八、冻死寒鸦(寒号鸟)”说的是这两天在一年当中很冷了。小孩子都怕冷,可是我却期待腊八节的到来,因为腊八的时候可以吃上加了大甜枣的腊八粥。

我们这里捂腊八粥有个讲究,腊八那天,必须要在太阳出来之前把粥捂好,并且要捂满满一大锅。我当时不太理解为什么要有这样的讲究,只是听大人们常说这样一句话,“谁家的烟囱先冒烟儿,谁家的高粱先红尖儿。”总之,腊八那天的凌晨,家家户户都会灯火通明,村子里弥漫着烟火的味道。

捂腊八粥的工作都是由家庭主妇来完成的,可能她们不困,亦或是太勤劳,总之,刚睁开眼就能闻到一股腊八粥香气,还有十分熟悉的大甜枣的味道。那种味道是无法形容的。心想着找一个更贴切的词介绍一下那种味道,顺便抒发一下感情,可是,我愣头愣脑地想了半天,也只能用香喷喷这个词委屈一下当年的腊八粥了。

香气越来越近。还在被窝里躺着呢,妈妈就端着一大碗腊八粥送到枕头边,上面顶着几个大甜枣。不用问,这是妈妈特意从粥里挑出来照顾我的。

我看着碗里的大甜枣,内心有了人小鬼大的不安分。侧过脸看看哥哥和妹妹,总觉得他俩碗里的大甜枣比我碗里的多。于是,我把上面的大甜枣吃完后,拿筷子在粥里用力地扒拉。还别说,粥里还真的隐藏着好几个大甜枣呢!这下,我心里踏实了。

等到我把粥里的大甜枣全部吃完,居然没吃出什么味道。没办法,只能用粥来弥补大甜枣的味道了。

腊八粥有点烫,必须不断地用舌头在嘴里翻动。这时候,嘴里不但有大甜枣的味道,还有各种杂粮和其它干果的味道搅和在一起,别有一番滋味,这种滋味,耐嚼、耐品、耐琢磨。细嚼慢咽,所有的滋味很终被大甜枣的味道盖过,总是甜甜的。

也许,这就是生活,充满大甜枣味道的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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