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梁炜
面对春天，我不知道该怎样问候。
一切萌动都在春天开始。一切理想都在春天起步。
1
春天笑盈盈地向我们走来。春天是一位美丽漂亮的女子。人们都叫她春姑娘。
全世界都在迎接春姑娘，而她却镇静、沉稳地躺在那里。她那一双迷人的眼睛似乎处处都和世界对眸，让人们把一种心的颤动写在眉宇之间。
瞧吧，春姑娘才睁开眼睛，用温柔的目光扫视大地。在残雪弥留的阴坡里，在解冻绵柔的大地上，在千树百草中，迎接她的粉丝争先恐后地观赏她的美丽。而站在很前面的是迎春花。她像一只温柔而精明的小花猫，趁着春姑娘睡了整整一个冬季似醒非醒之际悄悄地靠近她，之后就捧出一串串淡黄的笑声。她撩拨着春姑娘迷蒙的睡眼。那睡眼似睁非睁，似笑非笑。一种初醒的慵懒写满面庞。
是的。沉睡初醒的春姑娘懒洋洋地正在伸臂蹬腿呢。积雪融化，残雪挣扎，流着泪凭吊雪友的死亡。春阳已十足地精神。它和严冬终于抗衡到很后，以胜利者的自豪笑傲大地。解冻的土地柔软得如棉花包。一脚踏下去，就会留下一个深深的土窝。大地的酥软除过农人的功劳外，还有那无数菜叶杂草的努力。它们极其卖力地向上、向上，向着它们头顶的土地奋进、奋进，直至顶破地皮，完成各自艰难的分娩和再生。细瞧吧：枯草迷离的田坎上，山坡上，崖畔上，甚至在那陡峭的石崖塄坎的尘埃里都开始抬头向上。于是，大地有了细小的裂纹，不几天就成了裂缝；于是，就露了头。才露出头的小不点，红红的，有的白白的，都是胖嘟嘟的小胚芽，谁也认不出它们是什么植物的后代。它们一看见春姑娘就兴高采烈起来，像才出生的孩子，傻傻地笑，傻傻地哭，之后就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世界。
白杨树高挺着头颅，垂柳低垂着细发。他们都以各自的姿势迎接着春姑娘。他们招手问好，他们点头微笑，他们和春姑娘一样地羞涩和温柔地来到春天舞台，歌唱春天，展露春情。
河水也欢快地迎接着春姑娘。走在那春水哗哗的河岸上，水浪拍击着石头，似在拍手欢迎她；漩涡儿笑成了一朵牡丹花，把醉心的笑脸捧给她。在那深深的岸石下，却会看见那不死的冰块在贼贼地哭泣，那可怜的河冰哟，你那泪水是痴心妄想的很恰切的注释。
2
“沾衣欲湿杏花雨，吹面不寒杨柳风。”春天驾着春风款款地走来了。春风是春姑娘的一双长腿，它让春姑娘不几天就走遍了大地。她一边走一边伸开白嫩的柔手抚摸大地万物。
那抚摸让人心醉。你感觉到了吗？那抚摸是那样的轻柔，那样的亲昵，那样的温暖，那样的有了震颤的惬意。春风是一双神奇的手，抚过田野，田野就会绿色一片；抚过杨柳，杨柳就会点头招手；抚过河水，河水就会欢快地唱着歌儿流向远方；抚过老人，老人就会精神振奋，心里说，嘿！我又熬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，我又将踏上新的年轮；抚过壮年，他们脱下棉衣，甩掉棉帽，甩开健壮的臂膀，把大地重新安排，把土地重新规划，把神农的意志和理想描绘在美丽的田野上；抚过孩子，孩子就会光着脚丫和屁股，把对尘土的折腾奋斗到底！
“春风又绿江南岸”。江水被春风吹醒了，弄波拍岸。岸边那满地的绿芽儿，像才出生的小孩抓手蹬脚、伸胳膊伸腿向上翻腾。羊儿用啃了一冬干草的嘴巴触到了那嫩绿的草儿，就恨不能把贪婪写满大地，把甘甜的春风吞光吃净。那欢实的跳跃，那咩咩的叫声是对春天的讴歌，那精神的蓬勃就肆无忌惮地膨胀、膨胀……
柳燕在春风中剪割嘻戏，恨不能把那春风春光连同春色叠起来，剪裁出五彩缤纷的花衣裳，把大地继续装点一番。它们是那样地热烈而顽皮，它们才飞进窝巢，却无法耐住寂寞，旋即就又飞出窝巢，冲进春风里去享受春天的惬意与滋润。叫天子也不干示弱，翠绿而乖巧的叫声亦是对春天的歌唱和赞美。
一株株嫩芽儿在春风的切切召唤中呼应，它们赶趟儿似地升高、升高、再升高。它们和春光拥抱，和春风亲昵。它们像美丽的小姑娘，三两天就要换上新衣裳。把羞涩打碎，把激情洋溢，把心底的甜蜜与秘密毫不留情地透露给春风，让春风给远方的恋人捎去诱人的情思。
春风在欢腾跳跃中传递扩散着不少秘密。村子东头聚集了一冬的风流韵事就会驾着春风，披着春阳传进人们的耳朵。听者一时三刻就思考、再现、似乎也能深切感受主人公的激情与颤栗。哦！春风也真是个是非头子，她会把桃花、杏花、梨花的荡漾激情添油加醋地亲情渲染，为喧闹的春天添柴加火。在春风里，七八岁的孩子才来了精神，他们欢呼跳跃，他们对着天空大喊大叫，那大喊大叫让世界震荡。他们的玩命项目是放风筝。他们追着各种各样的花风筝死命地奔跑。绊倒了爬起来，再倒了再爬起。风筝升高了他们呐喊赞赏，把羡慕拋上蓝天；风筝甩地了他们惊呼，把担心与同情写满大地。
3
“桃花依旧笑春风。”
是的。春花有谁能不笑迎春风呢？没有春风。春花会笑吗？不为骚得春花笑，那春风就是一个大傻瓜。她要是胡吹冒撂，就没有什么成就可言，更没有什么功绩可赞。我说，春风春花是春姑娘的胳膊腿，没有谁都会成为可悲的残废。春风不到，那个春花敢露脸！春风催花开。春风让春花点头哈腰，让春花疯狂，让春花热烈奔放。春花是春姑娘的笑脸。那颜面的变化再高明的化妆师也无法绘就。“人面桃花相映红。”“桃花春色暖先开，明媚谁人不看来。”其实，能和桃花媲美的女子不多。那人面桃花让多少文人骚客挂念不已。有的人甚至一生都追求不止。那不纯是情之所动，那是真诚而自然的爱之美。那是桃花女郎颜面漂亮、压倒群芳的魅力之所在。“菜花堪比葵花黄。”那春日里开放的油菜花，定然要和梵高决以雌雄。“玉容寂寞泪阑干，梨花一枝春带雨。”那梨花把佳人的怜惜愁情尽情注释。梨花只是春天的妆点，只做春之短暂的留影。梨花摇曳，绚丽盛开。梨花站在枝头翩翩起舞，幽香涌动，楚楚动人。梨花用自己的色彩，在季节的轮回中展示春的美丽，给人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。“杏子梢头香蕾破，淡红褪白胭脂涴。”杏花的浅淡之色给春天涂抹了一层迷人的美，那胭脂是那样地纯正哟！“春色满园关不住，一枝红杏出墙来。”那出墙的杏花就是关不住的春色，怎能把她的举动去无端地碎言泼污？为此我真恨文人的烂舌头不能即刻烂掉！
雨是春天的珍贵。我一准认为，那不是真雨，那是春姑娘愉快幸福时抛洒的热泪、喜泪。她在轻轻地亲吻着春花，撩拨着花心春情。春雨是温柔的，但来势却常常是凶猛的。一声闷闷的春雷为春雨敲响进军的战鼓。雨粒落拓不羁地穿透天幕，被抑制的冲动似在倾诉久蓄的情绪，一阵又一阵欢闹在柳枝上，抚摸在花瓣上，跳跃在原野上。春雨插上浪漫的翅膀，自由自在地飞翔在大片大片的湛绿中，用记者的手机把很精彩的消息交给大地去刊用。
“海棠不惜胭脂色，独立蒙蒙细雨中。”海棠花对春雨的多情可窥一斑。“渭城朝雨浥轻尘，客舍青青柳色新。”春雨洗涤一冬的尘埃，让那客舍的柳色和诗人此时的心绪一样地清洁如洗。“小楼一夜听春雨，深巷明朝卖杏花。”春雨催花开，杏花当其冲。一夜的春雨把春情开在杏枝上。“天街小雨润如酥，草色遥看近却无。”春雨的细腻润泽是一个难得的奇妙，虽说那春雨润草之后看不见踪影，但那润泽却是真实的存在。谁都知道“随风潜入夜，润物细无声”的奇妙和真切。
萌动在春天开始了。理想在春天起步了。
有开始就必有结果。起步了，就得奋然前行，以达到理想的高度。春花秋实。苗壮花肥，等来的一定是丰满的果实。我信，我们都坚信，丰满就在季节的前头向我们款款走来。
作者简介:梁炜，男，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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